我被人救起来已经是两三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不知道谁用担架把我抬到伤员区又不知道哪个医生为我骨折的右手臂做好了固定,然后我又被认出的人抬回我的房间。我抱着胳膊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一些无聊的问题就开始慢慢浮现,比如说我那件儿粘上泥被医生剪下来扔掉的衣服现在在哪里,欠我一幅的医生,现在在做什么,其他人现在又都在做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还有阿镜说的话:“今晚玩的开心点啊。”
这家伙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这些?心好累。
这么累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爬起来,我的体质可没好到某些怪物的程度。
明天啊,明天会发生什么?
就这样想着想着。眼睛一闭又一睁,窗外就已是艳阳高照。
被昨晚枪炮声吓走的鸟儿又重新飞回来,落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喧闹着。喧闹的不止是鸟儿还有人。兴许是昨天晚上在庆祝的已经庆祝完了。外面没有传来庆祝的声音,而是指挥的吆喝和发动机的轰鸣。
我策动浑身酸疼的身体,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坐在窗边仔细一想,今天已经是我做这里的第四天了。这前三天一直过得相当忙碌紧张又危险,今天真的实在是超想休息一天。
哎呀我好像还有个委托要干,得先找到阿镜。
就在我刚起身的时候,一双遒劲有力的大手忽然拍上我的双肩把我摁回床上,然后是低沉、雄浑的质问:“你想去哪儿啊?”
哇啊啊!
“哈哈笨蛋老哥被我骗了吧,笨蛋。咯咯咯,屡试不爽啊。”阿镜从我身后轻轻扑上来,环抱住我的脖子巧笑嫣然。
“你刚刚藏哪儿了?”
“就蹲在床头旁边啊。”阿镜一脸埋怨:“谁叫你起个床也不往后看一眼的。”
“谁起了床会专门往后看啊?我还以为你没回来来着。”
“怎么这样!明明我是听说你在袭击中受了伤才回来照顾你的,你一句‘以为’就蒙混过关咯?”
“话不能这么说。”我把阿镜钻进我脖子缝里的长发慢慢捋出来:“你看,当我以为你要放我鸽子的时候,你却没有放我鸽子,这件事出乎我的意料,也相当于你放了我一次鸽子,这就是所谓的不鸽而鸽。所以说还是你放了我的鸽子。”
阿镜搓手道:“真是太卑鄙了。不过这样才算是我哥哥嘛。”
“再说,又不是别人不告你,你就不知道我怎么样了。”
“做做样子而已,我现在的人设可不是那种不顾家的事业狂。”
“这样啊。”心好疲惫,好想休息
“今天可不能休息,今天是最重要的一天。”
“话说你一直这样趴在我身上不热吗。”
“怎么会?”阿镜否定道:“你可是我最喜欢的哥哥,跟自己喜欢的东西抱在一起是不会觉得热的。好,就这样别动啊。”
话音刚落,阿镜一口咬在我的脖根上,一股热流从被咬的地方的地方蔓延开来再集中到右臂。过了半晌她才松开嘴,热流和浑身的酸疼也随之一同消散:“真是美味,多谢款待。”
“那……”
“那?”
“有什么消息吗?”我问阿镜。
“什么消息?”
“比如说甄仕平你有见到吗?”
阿镜想了想:“嗯,他昨晚一整晚都在军官区的一座地下室里躲着,怎么了?”
我摸摸自己的下巴:“有点奇怪啊,这么老实。”
“你昨天是对他出手了啊。”
我点头承认:“没错,而且没有留手。”
“而且没有留手。”阿镜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我的声音。
我向她头上捶了一拳。
“哦哦,”阿镜故意张大嘴:“要是找错人了就尴尬了。或者是你退步了?”
“人应该是有问题没的跑了,就算技术退步的话多多少少也会有一定作用。我感觉对手一方也有催眠专家在暗处活动,不会是我的催眠效果叫人解了吧?”
“是这样?”阿镜一下子温热的手臂抱紧我的脖子:“老哥你催眠用的关键词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没留手么,自然也没设解除用的关键词,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人类’?”
阿镜扁起嘴:“你这词可用得真够大的啊。”
“不是,我可是一直在对他否定这个词——”
“咚咚咚——”
敲门声?
“请进。”
门打开的时候阿镜已经和我并排坐着了,一个没见过的士兵露出半个身子:“长官们准备在会议室开会,希望天小姐也能到场。贾营长还说了,也可以带上你哥哥参会。”
阿镜礼貌地笑道:“好,我马上就过去。”
五分钟后我和阿镜穿好行装出门。昨天的阴云散去后,今天的太阳正晴朗。因为外星人杀人几乎不留活口,大院里并没有增添许多新的伤员。
阿镜迈着标准的起步在前面带路,我就吊着打了石膏的右臂在后面跟着。不到十分钟我们就走到军官区的会议室了。
“对了,哥哥我还想通一件事儿。”马上进入大楼前阿镜突然对我说这么说。
“什么事?”
阿镜露出狡猾的微笑:“这事用语言不太好说。但我一会儿提醒一下你马上就会明白了。”
会议室位于军官区中央的一座四层圆柱形白楼内,不过它原本光滑的墙壁却因为昨天的战斗布满弹孔,还被烟熏黑了半面,看起来活像被水泡花后卷起来晾着的太极图。
之所以说像卷起来,是因为这栋楼的中间也是甜甜圈那样中空的,站在一楼的中央就可以望到天空。一对DNA般双螺旋的楼梯从一楼直接通到四楼,其中一个楼梯在二三层之间被炸断了,小块的碎石已经被清理,却还有一大块楼梯的残骸露着扭曲的钢筋,好似一台没腿的钢琴一般大咧咧地躺在龟裂的大理石地板上。
顺着完好的楼梯向上绕行两个半周就到了三楼,再在三楼水平绕行半周就是会议室的门口。然而到了会议室门口却被卫兵告知只是让我待在这栋楼里,不能参加会议。
“那你就呆在楼里别往外乱跑啊,乖。”阿镜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向我嘱咐。
做出一副听话的表情:“知道啦。”
虽然知道进去也得不到什么有意思的情报,不过还是觉得听一听它们的会议心里踏实啊。
太阳光从楼顶的天窗照下来晒到三层,我就下到二楼盘腿坐着。过了一会儿一群人拿着绳子走进来,将绳子拴在楼梯的残骸上,一起把残骸拖出去。
太阳光很快就晒到了二楼,我就去了一楼。在一楼刚刚坐定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嘿!甄仕平,干什么呢?”我向他打招呼。
他走上来,状态倒是相当不错:“早啊。感觉身体好多了就去申请一下恢复一部分工作。你的手这是?”
“昨天逃命的时候摔的,还真不是很疼,结果被医生捏了两下就说是骨折了,看来没两三个月是好不了了。唉,不像某些人能好这么快。”我继续试探:“对了,你昨天晚上跑哪去了,一扭头就没影了。我还担心你的安全来着。”
“昨天晚上?”甄仕平一脸困惑不解:“你在说什么啊?昨天晚上我一直都在隔壁楼的地下室避难啊。”
“啊?我是说更早之前。”
“更早啊,我在我的宿舍里呢。要说昨天凶杀案时的见面的话,那也算是下午了吧。”
“啊……是我记错了啊,那我是跟谁来着?记不得了。”一边说着记错的话,我不禁一边想:是我的催眠对他的三观创伤太大,导致他失忆忘掉了我们的事?要这样是我真的找错人的话,失忆也算是误打误撞出的好结局吧。
“真替某个家伙难过,他带你出来你却担心了了我一晚上。”看到有几个忙里偷闲的家伙凑过来,甄仕平捶两下自己的后脑勺:“你妹妹还拜托我常嘱咐你药不能停啊。”
太假了,阿镜会这么嘱咐他?
“啰嗦,我一直有好好吃药。”
这时一个伙计笑着补充:“没错,这家伙昨天下午收了打击睡了一下午,我们还是一起去避难的。”
什么?Excuse me你在说啥?
我从地上爬起来:“你们避难还一起去啊?”甄仕平昨天应该是直接向军官区去了,然后很快就赶上外星人进攻,不应该有时间供他再往返一次宿舍;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有时间来回一趟,这不打自招的神奇供词是怎么回事,欺负我不在现场啊?
另一个人补充:“是啊,我跟你说小兄弟,昨天我们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的时候啊——”
“去去去去去去,别有的没的瞎说啊。”甄仕平挥手:“没什么事你们先聊,我去走个流程,马上就出来找你们。”
这完全看不出有谁在撒谎,毫无违和感、自然而然的场景是怎么个一回事啊?为什么我有一种只有我是从平行宇宙穿越来的感觉?昨天和我一起的不是他又是谁?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是谁坑了我,又是我坑了谁?
一阵头晕目眩,我趁势半做半演、抱头蹲下:“啊,头疼头疼,居然会有人三个人一起避难。”
这种神经病言论果然引起了某些人的猎奇心:“我们昨天一起去的可不止三个人,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集体避难。”满脸精神的瘦高个像教小孩似的用得意的口吻说,众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这时我突然观察到一点:这群人应该是住在一起的同事,但他们之中除了瘦高个以外的人都面露倦色。要知道昨天的战斗对人类一方来说相当激烈,加之没人能判断外星人会不会杀个回马枪,无论是有战斗力的、没战斗力的、是挺身战斗的士兵、还是趁机搞鬼的间谍,在这难以入眠的一夜过后都应该相当疲惫才是。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精神——其实几乎每个守过除夕夜的中国人都知道如何能做到:睡上一下午。所以说比起带着浅浅黑眼圈的甄仕平,瘦高个更像是那个轮班到休息睡了一下午的人。
那么,我问他:“我昨天不会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吧?你昨天下午干什么了?”
“我?我当然——干什么来着?哎我的头怎么这么晕呢?”
“哈哈哈。”周围的人都笑话起他想不起来就找借口。
但我觉得他不是像在找借口。
于是我问他旁边笑着的络腮胡:“那你说他下午去哪里了?”
“他?”络腮胡摸着胡茬转向瘦高个:“反正你不在寝室的对吧。”
“嗯?昨天可是轮我休息,我在寝室休息了一整天。”
“你休息了,那甄哥呢?”
“你傻啦,甄哥还在休病假。”
看着众人七嘴八舌地争论,我又悄悄添一把火:“就说你们甄哥是多会儿回宿舍的吧。”
“真头晕,是一点吧。”
“一点半宿舍里还只有我一个人呢。”
后面的对话已经没必要听了,我悄悄离开。墙角的一个红塑料桶里装着一些冰块,经常有人干活累了就过来用桶里的小铲子铲一铲来吃。我尝试用完好的左手抄铲铲出来两块,又不好意思直接下嘴,只好先“夸嚓”一声扔回去,再趁人不注意用手直接拿两块出来扔一块到嘴里。
“咔嚓”一声咬碎,脑袋清爽多了。
如此一来,假如抛去动机和作案者的身份不谈,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一部分诡计的组成。这时就轮到我的职业知识派上用场: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所谓催眠并非是指让人睡觉的技术,而是一门通过信息操纵人精神的复杂科学。一般来说催眠需要被催眠者的配合才能成功,但实际上自从催眠登上历史舞台的那天起人们就从未停止尝试将它变成操纵人心的武器。这种努力至今一直止于信息轰炸这样的宣传战层面,难以像枪弹一样用于杀伤敌人,可是随着外星人的到来改变正在悄然发生。我们还未窥知外星人那毫无现实感武器的真实原理,但在学习使用它们的技术时我发现信息二字在其中相当重要。我可以使用它们的技术加上我预先构想好的模因组与情感环境创造出栩栩如生的幻像,以此跳过表意识对催眠的抵抗,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突袭式催眠。
我能掌握这危险的技术,投靠外星人的那么多人中也总会有人掌握,这既是麻烦的地方,也是突破口。我不知道我的这个对手为什么冒着暴露的危险催眠这么多人,也要强行掩护甄仕平,也许是自信对方不会有人看出来?不过这对我来说正好。
把手中的冰块抛向空中,美丽的虹色条纹闪耀在空中,就像是在空中部下一串不同的棋子。如果我是对方指挥官,我会在这战局胶着的时刻把能够快速催眠敌人的优秀棋子下在哪里?从指挥官层面直接策反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军队的人不是傻子,这样棋子就很难生效第二次;那么我就需要一个方案让这颗棋子一石二鸟、重复利用、甚至扩大价值。那么假如我是对方的催眠师,我又能做到什么?
我需要好好想想,什么目标最低,什么价值最大。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信息不足,局势难以把握。
毕竟不只是催眠术,整个世界都在改变。
“啪嗒”一声,没被我接住的冰块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你们几个不成器的吵吵什么?这里是给你们大声喧哗的地方吗?没样子。”
几个人就像是音响被拔掉电源一般,见唐营长走下来呵斥立刻闭嘴敬礼。
看来世界的变化在这里还没那么大嘛。
“你,”唐天培指着我:“跟我走。”
“我?”我赶紧从桶里有捞出两块冰再跟上唐天培:“干什么啊?”
“有需要向你确认的事情。”
“什么啊?这么麻烦。”
“是,其实也没那么麻烦。我们到了。”
我吃掉手里的冰块,嚼得嘎嘣作响。
我们再次来到到三层的会议室门口,门两侧的卫兵握枪的手上全是汗。
就在唐天培准备拉开会议室的门时,阿镜把门“咣”地撞开,晃晃悠悠地扑到栏杆上干呕起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另外两名参会者和满屋子的浓雾,这两人一个冲到栏杆上撑着吐,另一个就直接摔倒在地吐,没吐两口就栽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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